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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哇喔！」

　　就連麥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這麼不好意思，面對休毫不隱藏且語帶驕傲的告白，他不禁有些結巴了起來。「......我以為你喜歡的，會是那種有著漂亮曲線身材的...類型......」麥特原本想說女人，但想了想又覺得有點怪，於是他只是用自己的雙手在半空中畫著波浪般的曲線。

　　休抬了抬眉，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酒。「確實，他身材的曲線美極了。」

　　「......！！」麥特感到腦袋裡被放了把火，他說不出話，連忙閉緊嘴巴的他只是瞪著休，耳根和脖子都紅得嚇人。

　　麥特小子的生活圈說大卻也不算大，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承認自己喜歡同性卻依舊能表現的那麼高姿態。

　　他突然間更加的了解到，眼前的休‧亞歷山大顯然比他想像中的不知道要大膽了多少倍，喔、或許那也代表了某種危險度......麥特索性擺了擺頭，緊接著吞下了一大口酒。

　　「我...我很羨慕你能表現出這種態度......」麥特吶吶地說。「像我...就沒有辦法......」

　　 休搖了搖手中的酒杯，灰藍色的眼珠別有深意地轉向麥特。「為什麼不，至少在剛才那孩子面前？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當然不是普通的那種喜歡。」

　　麥特聽到休的話之後，一連吸了好幾口氣，他回望著休，口中發出了濃濃的南方口音。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是我自己搞砸了一切。」

　　麥特垮下肩膀，又高又壯的他現在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而休沒有回話，他只是帶著包容的表情，示意著麥特繼續說下去。

　　於是，麥特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我們一直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幾年前......在他向我坦承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就說過自己有個一直喜歡的對象......」麥特的聲音既小，又像是悲鳴。「那時候我真的很不知所措......我當然一點都不歧視同性戀」在說到這裡的同時，他甚至左右張望了好一陣子。「......我真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然後？」休說。

　　「我告訴他我支持他，並且祝他和他所愛的人能永遠幸福。」麥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地用雙手摀上了自己的整張臉。「老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當時的表情......可是我當時真的不能理解！」自責的低吼發洩似的湧出，麥特緩緩把雙手拿開，滿臉都是慘澹的青色。「然後...然後我就離開這裡去上大學了──而在他的眼裡我的舉動顯然就是在逃跑......我那時候就該告訴他我只是嫉妒，嫉妒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傢伙被他喜歡著。」

　　「如果你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那個人是你。」休低聲說著，他語氣平淡地說出重點。

　　「是的，我真傻！」麥特胡亂點著頭，他狼狽的模樣幾乎讓人覺得他在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在大學的期間我一直沒有跟他聯絡，因為我很生氣......每次想要提筆寫信時的強烈忌妒都讓我憤怒到無法控制，直到快畢業的時候我才忽然明白到──我喜歡他。」

　　「是的，麥特，你真的不太聰明。」休的聲音很輕，卻毫不留情。

　　「我簡直蠢透了！」麥特聲調壓抑地叫了起來，他將壯闊的身軀撞上椅背。「而更蠢的還在後面──當我回到這裡再次跟他見面的時候，我一開口就是問他和他的情人過得好不好......」

　　休聽著，不禁眨了一下眼，卻依舊默不作聲。

　　「接著他打了我一拳......我完全都不知道小個子的他力氣也能那麼大......」麥特忍不住托起左頰，彷彿又感到了當時的疼痛。「他對我吼道：我不接受他的感情他可以接受，但我實在不該表現的那麼地...像個混球......」

　　「顯然，那一拳總算打醒了你。」休說，再次晃了晃酒杯。

　　「......是的，那總算讓我發現他喜歡的人是我。」麥特垂下頭，如果說他的表情只是懊悔，那真是太簡單了些。「而我則急忙抓住他說我沒有要屈辱他的意思，我希望我們仍然像當初一樣，是最好的朋友。」

　　休再次眨了眨眼睛，麥特小子在愛情上面的表現，就連給他負分都像是在施捨他......於是他清了清喉嚨：「所以？」

　　「......我們仍然像當年一樣是最好的朋友。」

　　休微微翻了翻白眼，有些不諳情感互動的人能夠遲鈍得很可愛，但麥特小子非常明顯的無法歸類於這種人。

　　他簡直已經遲鈍到離譜又可惡的地步了。

　　休對那個喜歡上眼前愚蠢大個子的孩子感到同情，這應該是種微妙得愛情悲劇......但看著愁眉苦臉的麥特，他卻實在無法忍耐地笑了出聲。

    「嘿！！我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笑！！！」麥特模樣淒慘地瞪著休，並且大聲抗議了起來，但隨即意識到酒館裡還有別人的他又連忙放低了聲音：「我會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可以信任......」

　　休先是圈起了右手在唇前發出了一聲輕咳，接著他按住笑意，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動作。他凝視著麥特那憤怒不平的表情。

　　「......確實，我大概沒聽過比你的故事更蠢更笨更活該的悲劇了......但是你顯然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休深邃的雙眼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略薄的雙唇勾起了淺淺的微笑。「──即使被你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但你們依然深愛彼此。我以為這就很足夠了。」

　　麥特看著休的表情就像被嗆到了，他猛轉著自己那對稱不上小的眼珠。

　　「......我......我從來沒這樣想過。」

　　麥特茫然的模樣讓休嘆了口氣。「麥特小子，你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去跟對方說你也愛他。」

　　「我......」

　　「鼓不起勇氣？」休輕輕蹙起眉間。「你該知道，你愛的人也愛你，這是多麼的彌足珍貴，我甚至可以用奢侈來形容。」

　　麥特此時的腦袋非常混亂，但就算他現在思緒清晰，也不可能發現那只有休自己才知道的悵然。

　　「......不要浪費那個人對你的愛。」

　　休用修長的食指緩緩劃著杯沿，接著指了指麥特。

　　他輕輕呷了口酒，甚至連喝都算不上，他的姿態依舊優雅迷人。他明白自己心中那份失落感永遠無法散去，而這一點都不像他，太不灑脫了。

　　休一邊品嘗著烈酒，一邊帶著些許複雜的神情觀察著麥特。

　　麥特沉默了好久──或許也只有幾秒，休想。一種簡單的相對論。

　　總算，大個子麥特再次開了口：「我會對他說的，等我這次任務回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乾澀，但泛紅的臉上卻有著隱藏不住的欣喜。「我真應該早點遇到你！」

　　休不以為然地朝麥特抬了抬酒杯。

　　他知道麥特接下來會去東歐執行任務，麥特小子或許想要以光榮完成任務的姿態回來告白，也或許，對感情不開竅的麥特在這時候終於懂了思考。

　　......畢竟就現實層面而言，情報員可不是多安全的工作。

　　比起說了愛他卻不再回來，倒不如永遠都不要說。

　　休如此想著。

　　雖然殘忍，但這就是現實，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就不應該讓他承擔會糾結一輩子的傷害與痛苦。

　　他無聲地看著麥特總算恢復了活力，並且吞下了一整杯的威士忌。

　　休稍稍側起身體，灰藍色的雙眸中帶著無比的嚴肅與認真。

　　「這是你第一個國外任務，我衷心希望你凱旋歸國。」

　　「當然。」

　　麥特小子咧嘴笑了起來，對於任務一事他顯得過於樂觀了些，而這並不是件好事，休為此收緊了眉頭。

　　「你必須小心，必須動腦子，想想你回來之後要做的承諾。」

　　休的話讓麥特愣了一下，幸好麥特終究不是個傻子，他雖然有些錯愕，但也收起了剛才過於浮躁的態度。

　　「我會小心的......謝謝。」

　　說完，麥特顯得有些尷尬，他抓了抓頭，稍微結巴的再次說了聲謝謝。

　　「所以我說你就是個不夠成熟的小鬼。」

　　休笑了起來，麥特看著休迷人的笑容，忍不住好奇起這樣的一個男人會愛著怎麼樣的另一個男人。

　　所以麥特忍不住開口了，聲音比剛才更要結巴。

　　「那...你和你的他呢？」

　　「這麼好奇大人的世界？」休抬起好看的下顎。

　　「我...我只是有點好奇......而且不要再把我當小鬼了！」麥特抱怨著，但裝出的不滿表情仍舊掩飾不住的他眼底的好奇。

　　「只是我的單戀。」休坦白地說。

　　「喔......什麼？！！」

　　麥特突然的大嗓門讓休覺得耳膜有點刺痛，他抬起一邊眉毛，對麥特這麼直接的反應感到有些好笑。「嚇到了？所以我說大人的世界要複雜多了。」

　　休的微笑仍舊是那麼的優雅迷人，這反而讓麥特不知所措了起來。

　　「別亂想了，麥特小子。」休輕笑了出來。「像我這種人，能毫不保留地去愛一個人，就已經是種幸福了。」

　　「你把自己說得就像是真的那麼薄情......」麥特為休發出不平的聲音。

　　「不是像，是真的就是。」休淘氣地眨了眨眼。「如果你認為我是個好人就大錯特錯了。」他再次舉起酒杯。「他值得更好的。」

　　麥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因為休的自白而有些喪氣。

　　『你愛的人也愛你，這是多麼的彌足珍貴，我甚至可以用奢侈來形容。』

　　他的腦袋裡迴盪著休的話。同時也意會到自己先前對休所傾吐的，真的就只是個小鬼般的愚蠢煩惱。

　　麥特先是有些支吾，接著再次發出了聲音。

　　「......所以...呃......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麥特覺得自己糟透了，因為他原本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但他的舌頭卻偏偏像是打了好幾個結。

　　休又露出了那個揉充滿柔情的微笑，他刻意地望著眼前的小夥子好一陣子，才慢慢像朗誦詩歌般的發出了好聽的聲音。

　　「既堅強又脆弱，充滿了理性卻也十分瘋狂......」休帶著笑意地望著麥特那似懂非懂的表情。「我可不是那種會把我深愛的對象拿出來和別人分享的男人，我絕對比你想像中的小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會用盡我的生命去愛他。」

　　他可以明確的要麥特去向他的朋友告白，但當對象是艾倫的時候，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畢竟艾倫的心裡從沒有也不可能有容下他的空間。

　　當個永遠的朋友就很足夠了──即使他在這方面上花費了一些心力，但這卻是最正確的公式解答。

　　這應該是件折磨人的單戀，但他只要看見艾倫的微笑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對了，他意識到自己對艾倫抱持著是愛情而不是友情的時候是在什麼時候？

　　啊啊...他的記憶深刻卻又有些模糊......是的，是在布萊切利所遭受的唯一那場空襲之下......

　　休想著，不覺得瞇起雙眼。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