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艾倫眨著眼，他的呼吸已然紊亂。

　　現在的他正溫順地讓休輕撫著自己的背部──並且再次認知到自己被休緊摟於懷中的事實。

　　休的擁抱讓艾倫安心，而艾倫也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休的告白讓他整個胸腔都被掏空了，他需要更多的氧氣，或許還有其他什麼，他需要推開休。

　　他應該喜悅......是的，他有種滿足感，然而那卻不能讓他忽略自己的卑鄙。

　　艾倫的眼眶發紅，他覺得自己應該哭出來──畢竟他在休的面前已經哭泣了太多太多次，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去在意了，但他就是哭不出來。

　　他無法直率地流下眼淚，但被掏空的胸口某處卻正流著血，他只能不停重覆著對於休的歉疚。

　　「我很抱歉......」他的聲音比平常要尖銳了些。「休......我很抱歉......」

　　艾倫感到休環抱著自己的手臂收緊了些。

　　接著他痛苦地閉上雙眼，並且聽到了休的輕息。

　　「停止你的胡思亂想。你不擅長處理這些東西。」

　　休的低柔的嗓音帶著無限的心疼與無奈，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好吧，我得承認你這樣的胡思亂想讓我挺享受的。」

　　艾倫愣住了，再度睜開的雙眼因為休的話而充滿困惑。而他同時發現到自己的鼻尖幾乎要碰上了休那俊朗且輪廓好看的側臉，這讓他急忙向後縮起了脖子。

　　但是休捧著艾倫後腦的手卻讓他無法退縮，艾倫慌張地瞠大雙眼，但休卻更加故意地將臉轉了過來，並且用那線條好看的薄唇擦過了他的唇瓣。

　　休的舉動讓艾倫倒吸了一口氣，即使兩唇交疊的時間就只有那麼一瞬間。

　　艾倫特有的羞澀與困窘為他無法釋懷的難過表情增添了一抹酡紅，而這也足夠讓休更加心疼。

　　「你的體溫又有點高了。」休說，他一邊撥開艾倫被冷汗浸濕的瀏海，一邊將自己的額頭靠上了艾倫的。「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你體溫升高，你都該吃藥了。」休再次收緊了一下手臂，隨即緩緩放開艾倫。

　　「你流了太多汗，你不可以再著涼了。」休關心地說，並且從床頭櫃上拿了一條疊好的毛巾為艾倫擦了擦頸項，接著休輕輕把毛巾披到了艾倫頭上。

　　「而你的衣服也有點濕了，必須換掉。」

　　休的話讓艾倫嚇得收緊了肩，他的心仍然會疼、會苦澀，對於休突然拂過的雙唇和現在的要求他甚至都還來不及接收。

　　──而休現在卻要命地伸手幫他解開襯衫的鈕扣！

　　「休、休──」艾倫奮力地抓上了休的手臂。「你不能就像這樣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休深色的眼眸直直望著艾倫，他的嘴邊帶著一絲淺淺的溫柔笑意。

　　「我沒有，我對你告白了，而你也不排斥。」休的笑容燦爛了些。「我只是要幫你換件衣服，因為你顯然還是沒什麼力氣，我發誓不會對你做些什麼性騷擾的舉動。」

　　休說的光明磊落，甚至還開了點小玩笑，但面對完全被解開的襯衫釦子，艾倫完全笑不出來來，他赤裸著上身、還有那變型的胸部......他只覺得腦子越來越混亂了。

　　反正休也不是第一次看他裸體了，艾倫忍不住有點自暴自棄了起來......喔、1不不、現在襯衫裸體什麼的顯然已經不是重點了，因為休已經快速地把濕掉的襯衫整個脫掉，並且馬上拿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準備好的新襯衫為他穿上。

　　這個男人真的很擔心自己會著涼......

　　他傻傻地看著休，呆呆望著眼前的男人悉心地為他把襯衫釦子一個一個扣上。

　　換衣服的舉動對於休而言或許真的沒有什麼情色層面的暗示，但他的玩笑反而讓艾倫過度意識了起來。

　　艾倫感到有些羞愧，而休把一切都輕描淡寫的態度更讓他的神經緊繃到隨時都會扯斷的程度。

　　艾倫的思緒煩雜，眉頭越來越深，他甚至已經不敢再看著休。

　　「......現在可以了。」

　　稍稍別過頭的艾倫忽然聽見休這麼說。

　　「可以什麼？」他小心地回問著，卻也實在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在乎。

　　「性騷擾。」

　　休在他耳邊帶著溫熱吐息的低喃聲讓艾倫嚇了一跳。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休就已經惡劣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不，嚴格說起來那並不能說是咬，休只是把他的上下排牙齒惡作劇般地輕輕嗑著艾倫的下唇，接著他把他的薄唇覆上艾倫的。

　　這是個有點太激烈且深入的吻，面對休偏執到把自己雙唇撬開的舉動，艾倫只能這麼想著。

　　他嘗試推開休，卻羞恥地發現自己並不怎麼積極。

　　艾倫被吻得無助，但休卻更刻意地開始舔著他的口腔內壁。　

　　休的接吻技巧好得無庸置疑，艾倫渴求的本能終究也做出了回應，但他的身體卻因為思想上的抗拒而顫抖了起來。

　　艾倫覺得自己的口腔甚至胸腔的氧氣都要被消耗光了，他聽著自己的喉間發出了不知道屬於歡愉、難過還是絕望的呻吟。

　　他要休，他想要休，但又不應該。

　　「休......」總算找到一絲空隙的艾倫發出了近乎哀求般的低鳴。

　　休察覺了，或者更應該說他一直都在觀察著艾倫的情緒變化。

　　他停止了這個強勢的深吻，開始扶著艾倫的上身緩緩前傾，他輕柔的讓艾倫躺回床上。而幾乎覆在艾倫身上的他則是很小心地讓自己不至於壓到對方。

　　他支起了左手手肘，用另一隻手拿起毛巾為艾倫擦著汗濕的頭髮，從髮根直至髮梢。

　　他深邃的藍眼毫不修飾地望進艾倫眼底，發現艾倫想要撇過頭的他輕息了一聲。

　　他修長的手稍稍捧起了艾倫的臉，這讓艾倫無法動作。而他的大姆指滑過了艾倫的嘴唇、臉頰，並且開始輕輕揉著艾倫左頰接近耳朵的部位，希望能讓艾倫再放鬆些。

　　艾倫小聲地呼著氣，他感到休的手指深入了自己的髮間，這個托住他後腦的舉動讓他動都不敢動。

　　休深刻英俊的五官離他的鼻尖甚至不到一釐米。

　　因此他慌了，慌張地再度閉上雙眼。

　　他知道自己既膽小又笨拙，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休......」他再一次地呼喚著休的名字，卻覺得自己發出的聲音像在啜泣。

　　而休則是回給艾倫一聲不大不小的嘆息。

　　「你的胡思亂想就算再讓我享受，我也會心疼的，艾倫。」休輕輕嘖了一聲。「......顯然我的吻技很差，就連讓你放鬆點都無法做到......嘿......」他將嘴唇湊到了艾倫耳邊。「不過我是個頑強的男人，我不介意再挑戰一次。」

　　休的話讓艾倫猛然睜開雙眼，他瞪著休，責怪著對方的不正經。

　　「你不該這樣捉弄我......」艾倫努力做出足夠犀利的指責，但他失敗了，休深如海水的藍色眼睛正一反剛才的輕浮態度認真望著他。

　　艾倫的胸口一陣緊縮，從來不曾有人用這種眼神望著他。這個眼神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得到的東西，但他卻很清楚這個眼神背後的意思──那是只屬於相愛中戀人所給予彼此的一往情深。

　　艾倫意識到了這點，這讓他更為慌張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望著休的眼神是否也是那麼深情真心......他想他辜負了這個眼神，他不值得。

　　艾倫覺得眼眶發熱，而他轉個不停的眼珠終於在休的一聲「看著我」之後乖乖回應了休的視線。

　　「別，不要再皺眉了，否則這會辜負了我剛才為了欺負你而做出的一切努力。」

　　休苦笑了起來，他將頭埋進了艾倫白皙的頸間。

　　「好吧......是我沒有一步一步來，因為我開心到完全手足無措了。」

　　開心到手足無措？艾倫不自覺地眨了眨眼，他完全無法去想像這樣的休。

　　他有點想看看休的表情，但又覺得不應該，所以他只是笨拙地輕拍著休的肩膀。

　　休的肩膀因為笑意而顫動了起來，他笑著抬起了頭。「不，艾倫，這不需要什麼安慰，因為我很開心。」他望著艾倫那副不知如何是好的遲疑表情。「你懂我為什麼會享受你的苦惱嗎？雖然這真的很差勁。」

　　「不、我不太能......」艾倫老實的回答，這次他沒有逃開休的視線了。

　　休露出了他明白的表情，他輕輕撫著艾倫那從毛巾下跑出的髮絲，一邊說：「你會為了我自責、為了我煩惱、甚至把自己逼到那麼痛苦的地步，這難道不足以證明你有多麼在乎我？」

　　說著，休嘴角的弧線更上揚了。「你可以慢慢釐清自己的想法，克理斯多弗對你而言是那麼的獨一無二，如果你能在我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那是不是也說明了我的存在對你而言也是某種特別？」

　　休一連丟給了艾倫兩個問句，他顯然希望艾倫自己好好想想，所以他沉默了一陣子，帶著無盡的包容。

　　「所以承認吧！你喜歡我多過那些你曾經交往過的男人們，因為你沒有選擇他們而只願意選擇我。」

　　休說得有些無賴，然而和他的強勢發言不同，他撐起身體，溫柔地吻去了艾倫從眼角滑落的晶瑩淚水。

　　「我愛你，艾倫。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永遠都是個事實。」

　　　　　　　　　　　　　　　　　　　　　　　　　　　　　　　　　-to be continued-